第六讲小说和戏剧 小说 、小说的涵义 (一)小说的涵义 小说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核心,借用叙述、描写等手段来描绘环境、构造情 节、反映现实社会与生活的一种叙事文学样式。 小说的表现形式非常灵活,可以运用各种描写、叙述方式和各种表现手段来 生动地表现以人物活动为中心的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往 往通过展现人物在某一特定环境中的具体行为、人物关系的发展变化以及相应的 心理状态和意识流动来完成 小说摹写由人的种种活动组成的内容,在叙述的形态上具有强烈的客观性, 小说的作者在小说中尽量不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情感倾向,他只是冷静 客观、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描述事态的发展,在读者所熟知的日常生活世界里, 客观地展现现实生活,但就在作者描绘的客观对象中,间接的体现了作者对人生 和社会的真实态度 (二)小说的历史渊源 1、“小说”这两个字,最早见于《庄子·外物》:“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 达远矣。”但这儿小说的概念指的是“琐屑之言,非道术所在”,“街谈巷语,道 听涂说者之所造”的“小道”,所以“君子弗为”。虽然这里的小说概念与后世作 为一种文学体裁的概念并不相同,但在中国古代,小说的确一直被视为微不足道 的“小道”,贬抑小说的观念一直影响着小说的文学地位和人们对小说的看法 小说是如何起源的呢?据《汉书》《艺文志》上说:“小说家者流,盖岀于 稗官。”稗官釆集小说的有无,是另一问题;即使真有,也不过是小说书之起源, 不是小说之起源。至于现在一班研究文学史者,却多认小说起源于神话。因为原 始民族,穴居野处,见天地万物,变化不常——如风,雨,地震等有非人 力所可捉摸抵抗,很为惊怪,以为必有个主宰万物者在,因之拟名为神;并想像
第六讲 小说和戏剧 小说 一、小说的涵义 (一)小说的涵义 小说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核心,借用叙述、描写等手段来描绘环境、构造情 节、反映现实社会与生活的一种叙事文学样式。 小说的表现形式非常灵活,可以运用各种描写、叙述方式和各种表现手段来 生动地表现以人物活动为中心的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往 往通过展现人物在某一特定环境中的具体行为、人物关系的发展变化以及相应的 心理状态和意识流动来完成。 小说摹写由人的种种活动组成的内容,在叙述的形态上具有强烈的客观性, 小说的作者在小说中尽量不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情感倾向,他只是冷静、 客观、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描述事态的发展,在读者所熟知的日常生活世界里, 客观地展现现实生活,但就在作者描绘的客观对象中,间接的体现了作者对人生 和社会的真实态度。 (二)小说的历史渊源 1、“小说”这两个字,最早见于《庄子·外物》:“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 达远矣。”但这儿小说的概念指的是“琐屑之言,非道术所在”,“街谈巷语,道 听涂说者之所造”的“小道”,所以“君子弗为”。虽然这里的小说概念与后世作 为一种文学体裁的概念并不相同,但在中国古代,小说的确一直被视为微不足道 的“小道”,贬抑小说的观念一直影响着小说的文学地位和人们对小说的看法。 小说是如何起源的呢?据《汉书》《艺文志》上说:“小说家者流,盖出于 稗官。”稗官采集小说的有无,是另一问题;即使真有,也不过是小说书之起源, 不是小说之起源。至于现在一班研究文学史者,却多认小说起源于神话。因为原 始民族,穴居野处,见天地万物,变化不常——如风,雨,地震等——有非人 力所可捉摸抵抗,很为惊怪,以为必有个主宰万物者在,因之拟名为神;并想像
神的生活,动作,如中国有盘古氏开天辟地之说,这便成功了“神话”。从神话 演进,故事渐近于人性,出现的大抵是“半神”,如说古来建大功的英雄,其才 能在凡人以上,由于天授的就是。例如简狄吞燕卵而生商,尧时“十日并出 尧使羿射之的话,都是和凡人不同的。这些口传,今人谓之“传说”。由此再演 进,则正事归为史;逸史即变为小说了 《鲁迅全集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 2、清朝末年,小说逐渐受到重视。“戊戌变法”失败后,改革的中坚人物梁 启超提出了“小说界革命”,视小说为社会变革的利器。而后,以鲁迅为代表的 批五四文学运动的先驱们的积极倡导与参与,奠定了小说在新文学中的地位。 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 梁启超 (1902年11月14日) 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故欲新道德,必新小说;欲新宗教, 必新小说;欲新政治,必新小说;欲新风俗,必新小说;欲新学艺,必新小说 乃至欲新人心,欲新人格,必新小说。何以故?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故。 吾今且发一问:人类之普通性,何以嗜他书不如其嗜小说?答者必日:以其 浅而易解故,以其乐而多趣故。是固然。虽然,未足以尽其情也。文之浅而易解 者,不必小说;寻常妇孺之函札,官样之文牍,亦非有艰深难读者存也,顾谁则 嗜之?不宁惟是,彼高才赡学之士,能读坟典索邱,能注虫鱼草木,彼其视渊古 之文与平易之文,应无所择,而何以独嗜小说?是第一说有所未尽也。小说之以 赏心乐事为目的者固多,然此等顾不甚为世所重,其最受欢迎者,则必其可惊可 愕可悲可感,读之而生出无量噩梦,抹出无量眼泪者也。夫使以欲乐故而嗜此也
神的生活,动作,如中国有盘古氏开天辟地之说,这便成功了“神话”。从神话 演进,故事渐近于人性,出现的大抵是“半神”,如说古来建大功的英雄,其才 能在凡人以上,由于天授的就是。例如简狄吞燕卵而生商,尧时“十日并出”, 尧使羿射之的话,都是和凡人不同的。这些口传,今人谓之“传说”。由此再演 进,则正事归为史;逸史即变为小说了。 《鲁迅全集·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 2、清朝末年,小说逐渐受到重视。“戊戌变法”失败后,改革的中坚人物梁 启超提出了“小说界革命”,视小说为社会变革的利器。而后,以鲁迅为代表的 一批五四文学运动的先驱们的积极倡导与参与,奠定了小说在新文学中的地位。 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 梁启超 (1902 年 11 月 14 日) 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故欲新道德,必新小说;欲新宗教, 必新小说;欲新政治,必新小说;欲新风俗,必新小说;欲新学艺,必新小说; 乃至欲新人心,欲新人格,必新小说。何以故?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故。 吾今且发一问:人类之普通性,何以嗜他书不如其嗜小说?答者必曰:以其 浅而易解故,以其乐而多趣故。是固然。虽然,未足以尽其情也。文之浅而易解 者,不必小说;寻常妇孺之函札,官样之文牍,亦非有艰深难读者存也,顾谁则 嗜之?不宁惟是,彼高才赡学之士,能读坟典索邱,能注虫鱼草木,彼其视渊古 之文与平易之文,应无所择,而何以独嗜小说?是第一说有所未尽也。小说之以 赏心乐事为目的者固多,然此等顾不甚为世所重,其最受欢迎者,则必其可惊可 愕可悲可感,读之而生出无量噩梦,抹出无量眼泪者也。夫使以欲乐故而嗜此也
而何为偏取此反比例之物而自苦也?是第二说有所未尽也。吾冥思之,穷鞠之, 殆有两因:凡人之性,常非能以现境界而自满足者也;而此蠢蠢躯壳,其所能触 能受之境界,又顽狭短局而至有限也;故常欲于其直接以触以受之外,而间接有 所触有所受,所谓身外之身、世界外之世界也。此等识想,不独利根众生有之, 即钝根众生亦有焉。而导其根器,使日趋于钝,日趋于利者,其力量无大于小说。 小说者,常导人游于他境界,而变换其常触常受之空气者也。此其一。人之恒情 于其所怀抱之想像,所经阅之境界,往往有行之不知,习矣不察者。无论为哀 为乐、为怨、为怒、为恋、为骇、为忧、为惭,常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欲 摹写其情状,而心不能自喻,口不能自宣,笔不能自传。有人焉,和盘托出,彻 底而发露之,则拍案叫绝日:善哉善哉!如是如是!所谓“夫孑言之,于我心有 戚戚焉”。感人之深,莫此为甚。此其〓。此二者实文章之真谛,笔舌之能事。 苟能批此窾、导此窍,则无论为何等之文,皆足以移人。而诸文之中能极其妙而 神其技者,莫小说若。故日:小说为文学之最上乘也!由前之说,则理想派小说 尚焉;由后之说,则写实派小说尚焉。小说种目虽多,未有能出此两派范围外者 也。 抑小说之支配人道也,复有四种力:一日熏,熏也者,如入云烟中而为其所 烘,如近墨朱处而为其所染,《楞伽经》所谓“迷智为识,转识成智”者,皆恃 此力。人之读一小说也,不知不觉之间,而眼识为之迷漾,而脑筋为之摇飏,而 神经为之营注,今日变一二焉,明日变一二焉,刹那刹那,相断相续,久之而此 小说之境界,遂入其灵台而据之,成为一特别之原质之种子。有此种子故,他日 又更有所触所受者,旦旦而熏之,种子愈盛,而又以之熏他人,故此种子遂可以 徧世界。一切器世间、有情世间之所以成所以住,皆此为因缘也。而小说则巍
而何为偏取此反比例之物而自苦也?是第二说有所未尽也。吾冥思之,穷鞠之, 殆有两因:凡人之性,常非能以现境界而自满足者也;而此蠢蠢躯壳,其所能触 能受之境界,又顽狭短局而至有限也;故常欲于其直接以触以受之外,而间接有 所触有所受,所谓身外之身、世界外之世界也。此等识想,不独利根众生有之, 即钝根众生亦有焉。而导其根器,使日趋于钝,日趋于利者,其力量无大于小说。 小说者,常导人游于他境界,而变换其常触常受之空气者也。此其一。人之恒情, 于其所怀抱之想像,所经阅之境界,往往有行之不知,习矣不察者。无论为哀、 为乐、为怨、为怒、为恋、为骇、为忧、为惭,常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欲 摹写其情状,而心不能自喻,口不能自宣,笔不能自传。有人焉,和盘托出,彻 底而发露之,则拍案叫绝曰:善哉善哉!如是如是!所谓“夫子言之,于我心有 戚戚焉”。感人之深,莫此为甚。此其二。此二者实文章之真谛,笔舌之能事。 苟能批此窾、导此窍,则无论为何等之文,皆足以移人。而诸文之中能极其妙而 神其技者,莫小说若。故曰:小说为文学之最上乘也!由前之说,则理想派小说 尚焉;由后之说,则写实派小说尚焉。小说种目虽多,未有能出此两派范围外者 也。 抑小说之支配人道也,复有四种力:一曰熏,熏也者,如入云烟中而为其所 烘,如近墨朱处而为其所染,《楞伽经》所谓“迷智为识,转识成智”者,皆恃 此力。人之读一小说也,不知不觉之间,而眼识为之迷漾,而脑筋为之摇飏,而 神经为之营注,今日变一二焉,明日变一二焉,刹那刹那,相断相续,久之而此 小说之境界,遂入其灵台而据之,成为一特别之原质之种子。有此种子故,他日 又更有所触所受者,旦旦而熏之,种子愈盛,而又以之熏他人,故此种子遂可以 徧世界。一切器世间、有情世间之所以成、所以住,皆此为因缘也。而小说则巍
巍焉具此威德以操纵众生者也。二日浸,熏以空间言,故其力之大小,存其界之 广狭;浸以时间言,故其力之大小,存其界之长短。浸也者,入而与之俱化者也 人之读一小说也,往往既终卷后,数日或数旬而终不能释然。读《红楼》竟者, 必有余恋,有余悲;读《水浒》竟者,必有余快,有余怒。何也?浸之力使然也。 等是佳作也,而其卷帙愈繁、事实愈多者,则其浸人也亦愈甚!如酒焉:作十日 饮,则作百日醉。我佛从提树下起,便说偌大一部《华严》,正以此也。三日 刺,刺也者,刺激之义也。熏、浸之力,利用渐;刺之力,利用顿。熏、浸之力 在使感受者不觉;刺之力,在使感受者骤觉。刺也者,能入于一刹那顷忽起异感 而不能自制者也。我本蔼然和也,乃读林冲雪天三限、武松飞云浦厄,何以忽然 发指?我本愉然乐也,乃读晴雯出大观园、黛玉死潇湘馆,何以忽然泪流?我本 肃然庄也,乃读实甫之琴心、酬简,东塘之眠香、访翠,何以忽然情动?是者 皆所谓刺激也。大抵脑筋愈敏之人,则其受刺激力也愈速且剧。而要之必以其书 所含刺激力之大小为比例。禅宗之一棒一喝,皆利用此刺激力以度人者也。此力 之为用也,文字不如语言。然语言力所被,不能广、不能久也,于是不得不乞灵 于文字。在文字中,则文言不如其俗语,庄论不如其寓言,故具此力最大者,非 小说末由!四日提,前三者之力,自外而灌之使入;提之力,自内而脱之使岀, 实佛法之最上乘也。凡读小说者,必常若自化其身焉—入于书中,而为其书 之主人翁。读《野叟曝言》者,必自拟文素臣;读《石头记》者,必自拟贾宝玉; 读《花月痕》者,必自拟韩荷生若韦痴珠;读梁山泊者,必自拟黑旋风若花和尚; 虽读者自辩其无是心焉,吾不信也。夫既化其身以入书中矣,则当其读此书时, 此身已非我有,截然去此界以入于彼界,所谓华严楼阁,帝网重重,一毛孔中万 亿莲花,一弹指顷百千浩劫,文字移人,至此而极!然则吾书中主人翁而华甍顿
巍焉具此威德以操纵众生者也。二曰浸,熏以空间言,故其力之大小,存其界之 广狭;浸以时间言,故其力之大小,存其界之长短。浸也者,入而与之俱化者也。 人之读一小说也,往往既终卷后,数日或数旬而终不能释然。读《红楼》竟者, 必有余恋,有余悲;读《水浒》竟者,必有余快,有余怒。何也?浸之力使然也。 等是佳作也,而其卷帙愈繁、事实愈多者,则其浸人也亦愈甚!如酒焉:作十日 饮,则作百日醉。我佛从菩提树下起,便说偌大一部《华严》,正以此也。三曰 刺,刺也者,刺激之义也。熏、浸之力,利用渐;刺之力,利用顿。熏、浸之力, 在使感受者不觉;刺之力,在使感受者骤觉。刺也者,能入于一刹那顷忽起异感 而不能自制者也。我本蔼然和也,乃读林冲雪天三限、武松飞云浦厄,何以忽然 发指?我本愉然乐也,乃读晴雯出大观园、黛玉死潇湘馆,何以忽然泪流?我本 肃然庄也,乃读实甫之琴心、酬简,东塘之眠香、访翠,何以忽然情动?若是者, 皆所谓刺激也。大抵脑筋愈敏之人,则其受刺激力也愈速且剧。而要之必以其书 所含刺激力之大小为比例。禅宗之一棒一喝,皆利用此刺激力以度人者也。此力 之为用也,文字不如语言。然语言力所被,不能广、不能久也,于是不得不乞灵 于文字。在文字中,则文言不如其俗语,庄论不如其寓言,故具此力最大者,非 小说末由!四曰提,前三者之力,自外而灌之使入;提之力,自内而脱之使出, 实佛法之最上乘也。凡读小说者,必常若自化其身焉——入于书中,而为其书 之主人翁。读《野叟曝言》者,必自拟文素臣;读《石头记》者,必自拟贾宝玉; 读《花月痕》者,必自拟韩荷生若韦痴珠;读梁山泊者,必自拟黑旋风若花和尚; 虽读者自辩其无是心焉,吾不信也。夫既化其身以入书中矣,则当其读此书时, 此身已非我有,截然去此界以入于彼界,所谓华严楼阁,帝网重重,一毛孔中万 亿莲花,一弹指顷百千浩劫,文字移人,至此而极!然则吾书中主人翁而华盛顿
则读者将化身为华盛顿;主人翁而拿破仑,则读者将化身为拿破仑;主人翁而释 迦、孔子,则读者将化身为释迦、孔子,有断然也。度世之不二法门,岂有过此? 此四力者,可以卢牟一世,亭毒群伦,教主之所以能立教门,政治家所以能组织 政党,莫不赖是。文家能得其一,则为文豪;能兼其四,则为文圣。有此四力而 用之于善,则可以福亿兆人;有此四力而用之于恶,则可以毒万千载。而此四力 所最易寄者惟小说。可爱哉小说!可畏哉小说! 小说之为体,其易入人也既如彼,其为用之易感人也又如此,故人类之普通 性,嗜他文不如其嗜小说,此殆心理学自然之作用,非人力之所得而易也。又 天下万国凡有血气者莫不皆然,非直吾赤县神州之民也。夫既已嗜之矣,且遍嗜 之矣,则小说之在一群也,既已如空气如菽粟,欲避不得避,欲屏不得屏,而日 日相与呼吸之餐嚼之矣。于此其空气而苟含有秽质也,其菽粟而苟含有毒性也, 则其人之食息于此间者,必憔悴,必萎病,必惨死,必堕落,此不待蓍龟而决也。 于此而不洁净其空气,不别择其菽粟,则虽日饵以参苓,日施以刀圭,而此群中 人之老、病、死、苦,终不可得救。知此义,则吾中国群治腐败之总根原,可以 识矣。吾中国人状元宰相之思想何自来乎?小说也,吾中国人佳人才子之思想何 自来乎?小说也;吾中国人江湖盗贼之思想何自来乎?小说也;吾中国人妖巫狐 鬼之思想何自来乎?小说也。若是者,岂尝有人焉,提其耳而诲之,传诸钵而授 之也?而下自屠爨贩卒妪娃童稚,上至大人先生高才硕学,凡此诸思想必居一于 是。莫或使之,着或使之。盖百数十种小说之力直接间接以毒人,如此其甚也 即有不好读小说者,而此等小说,既已渐溃社会,成为风气;其未出胎也,固已 承此遗传焉;其既入世也,又复受此感染焉。虽有贤智,亦不以自拔,故谓之间 接。今我国民,惑堪舆,惑相命,惑卜筮,惑祈禳,因风水而阻止铁路,阻止开
则读者将化身为华盛顿;主人翁而拿破仑,则读者将化身为拿破仑;主人翁而释 迦、孔子,则读者将化身为释迦、孔子,有断然也。度世之不二法门,岂有过此? 此四力者,可以卢牟一世,亭毒群伦,教主之所以能立教门,政治家所以能组织 政党,莫不赖是。文家能得其一,则为文豪;能兼其四,则为文圣。有此四力而 用之于善,则可以福亿兆人;有此四力而用之于恶,则可以毒万千载。而此四力 所最易寄者惟小说。可爱哉小说!可畏哉小说! 小说之为体,其易入人也既如彼,其为用之易感人也又如此,故人类之普通 性,嗜他文不如其嗜小说,此殆心理学自然之作用,非人力之所得而易也。此又 天下万国凡有血气者莫不皆然,非直吾赤县神州之民也。夫既已嗜之矣,且遍嗜 之矣,则小说之在一群也,既已如空气如菽粟,欲避不得避,欲屏不得屏,而日 日相与呼吸之餐嚼之矣。于此其空气而苟含有秽质也,其菽粟而苟含有毒性也, 则其人之食息于此间者,必憔悴,必萎病,必惨死,必堕落,此不待蓍龟而决也。 于此而不洁净其空气,不别择其菽粟,则虽日饵以参苓,日施以刀圭,而此群中 人之老、病、死、苦,终不可得救。知此义,则吾中国群治腐败之总根原,可以 识矣。吾中国人状元宰相之思想何自来乎?小说也,吾中国人佳人才子之思想何 自来乎?小说也;吾中国人江湖盗贼之思想何自来乎?小说也;吾中国人妖巫狐 鬼之思想何自来乎?小说也。若是者,岂尝有人焉,提其耳而诲之,传诸钵而授 之也?而下自屠爨贩卒妪娃童稚,上至大人先生高才硕学,凡此诸思想必居一于 是。莫或使之,若或使之。盖百数十种小说之力直接间接以毒人,如此其甚也。 即有不好读小说者,而此等小说,既已渐溃社会,成为风气;其未出胎也,固已 承此遗传焉;其既入世也,又复受此感染焉。虽有贤智,亦不以自拔,故谓之间 接。今我国民,惑堪舆,惑相命,惑卜筮,惑祈禳,因风水而阻止铁路,阻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