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万进而路,读万卷书”,这是清代学者顾亭林的主张。这个“万”字很有意思。美 是无穷的,正象宇宙是无穷的,人生是无穷的。要在无穷中有一得之见,真得在“万”字上 下功夫。为了认识一个客观事物,不怕探索一万次,这种勇气本身就是美的 我这个怪人引起船娘的好奇,而她的身世却也喚起我无限的同情。她叫柳阿巧,八岁就 划船,朝朝暮暮,伴着一支桨儿,度过了二十二个年头。她是一部西湖的活历史。日本兵, 国民党,达官,权吏,阔老,贵妇,给船户带来灾难,给西湖带来荒废。阿巧和她的伙伴 天蒙蒙亮就站在高大的台阶下边,向门深似海的宅邸里窥探,心情紧张得气也出不来了。能 揽到一个顾客么?能得到一天的口粮么?有时揽到顾客,也不一定得到报酬,因为还有船租 和把头的剥削。苏堤荒芜了,任是鸢歌三月,它也没有春晓。湖水淤塞了,一湾浊流,怎能 映出清朗的月色!柳浪闻鸴辟为杀人场,黑夜传出凄厉的枪声。在一带山坳里有一处碧瓦的 高楼,据阿巧指点,原是杨虎的别墅。我记起来了,在国民党罪恶统治的年代,杨虎是淞沪 警备司令,而上海国民党的头子叫陈群,所以统名为“虎群狗党”。这些野兽的爪牙,曾经 沥下多少革命先驱者的血,其中也有左翼文学先驱者的血。为了这事,鲁迅曾经写过《为了 忘却的纪念》,其中一首七言律诗我至今还牢牢地记得:"……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 王旗,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好一个“怒”字!怒不可遏的中国人民赶走 了虎群狗党,夺回了全中国,也夺回了西湖的美 可是我何必缅怀往事。柳阿巧坐在船头,正从回忆里醒过来。她展眉而笑,宛如轻风指 起淘面的涟漪。既然现在生活在幸福中间,她怎能不笑。对最近两年的灾荒,她没有悲叹, 没有惊慌,没有失望。她当前的生活不算富裕,但是有了确实的保证。她是西湖公社的一员 得的是月薪,不怕淡季,不怕风雨,也不怕生活中有什么变故。她不久以前生了个婴儿,在 公社的托儿所里喂得胖胖的了。她的大儿子正在上海读中学,提到这一点。她心里的狂喜不 禁满谥在脸上。几时见过船娘的儿子读中学呢?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她满心欢畅地驾起轻
“行万进而路,读万卷书”,这是清代学者顾亭林的主张。这个“万”字很有意思。美 是无穷的,正象宇宙是无穷的,人生是无穷的。要在无穷中有一得之见,真得在“万”字上 下功夫。为了认识一个客观事物,不怕探索一万次,这种勇气本身就是美的。 我这个怪人引起船娘的好奇,而她的身世却也唤起我无限的同情。她叫柳阿巧,八岁就 划船,朝朝暮暮,伴着一支桨儿,度过了二十二个年头。她是一部西湖的活历史。日本兵, 国民党,达官,权吏,阔老,贵妇,给船户带来灾难,给西湖带来荒废。阿巧和她的伙伴, 天蒙蒙亮就站在高大的台阶下边,向门深似海的宅邸里窥探,心情紧张得气也出不来了。能 揽到一个顾客么?能得到一天的口粮么?有时揽到顾客,也不一定得到报酬,因为还有船租 和把头的剥削。苏堤荒芜了,任是莺歌三月,它也没有春晓。湖水淤塞了,一湾浊流,怎能 映出清朗的月色!柳浪闻莺辟为杀人场,黑夜传出凄厉的枪声。在一带山坳里有一处碧瓦的 高楼,据阿巧指点,原是杨虎的别墅。我记起来了,在国民党罪恶统治的年代,杨虎是淞沪 警备司令,而上海国民党的头子叫陈群,所以统名为“虎群狗党”。这些野兽的爪牙,曾经 沥下多少革命先驱者的血,其中也有左翼文学先驱者的血。为了这事,鲁迅曾经写过《为了 忘却的纪念》,其中一首七言律诗我至今还牢牢地记得:“……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 王旗,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好一个“怒”字!怒不可遏的中国人民赶走 了虎群狗党,夺回了全中国,也夺回了西湖的美。 可是我何必缅怀往事。柳阿巧坐在船头,正从回忆里醒过来。她展眉而笑,宛如轻风指 起湖面的涟漪。既然现在生活在幸福中间,她怎能不笑。对于最近两年的灾荒,她没有悲叹, 没有惊慌,没有失望。她当前的生活不算富裕,但是有了确实的保证。她是西湖公社的一员, 得的是月薪,不怕淡季,不怕风雨,也不怕生活中有什么变故。她不久以前生了个婴儿,在 公社的托儿所里喂得胖胖的了。她的大儿子正在上海读中学,提到这一点。她心里的狂喜不 禁满溢在脸上。几时见过船娘的儿子读中学呢?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她满心欢畅地驾起轻
舟,把游客送到这里那里。她在乃声中送走了屈辱,迎来了幸福,也在敫乃声中展望更好 的明天。她是西湖的主人,而幸福的主人都昰好客的,她热情地为我指点,为我解说,很怕 我忽略了她从小就熟悉的西湖的美。 这里细雨霏霏,水天一色。阿巧送我到三潭印月,我就弃舟登岸。正是红瘦绿肥的暮春 时节,但是西湖的花卉四时不断。我走过曲折的石桥,桥下的睡莲正沉睡未醒。社鹃正盛开, 白的如棉如雪,红的如火如血,一丛丛点缀在绿树修竹中间。社若生在水边,很象兰花,但 是不象兰花那么娇气;它繁茂得很,茁壮得很。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很难分清这是哪一种 花的香气。在这个天地里,那绿茸茸的细草,那碧莹莹的苔藓,似乎也都散发岀清香。三潭 在湖的中心,从这里引领四望,南北双峰早已裹在层云里,看不清了。柳浪和花港隐没在浓 绿里,偶尔露出影子似的飞檐。南屏山下闪烁着点点金色,这是净慈寺的琉璃瓦。所有这 切都披上细雨的网。雨丝时疏时密,景色因而瞬息变化。如今勉强地见诸文字,自然无法捕 捉那种空灵的意境 细细想来,若论水,西湖不及太湖,不及洱海;若论山,双峰不及雁荡,更不及黄山。 为什么西湖的声名特高,吸引着特多的游人?是因为湖山掩映,相得益彰么?是因为阴晴明 晦,湖山的变化四时无穷么?后来游灵隐,我才想通了这个问题。这里峰峦挺秀,树木参天, 流水潺媛,正是“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山名飞峰,下有许多石洞,最大的日“龙弘 其中倒悬着许多冰柱-般的石钝乳石壁上有干年以来历代的石刻佛像其中不少艺术珍品。 在洞的深处,有自然形成的裂隙,仰首窥视,可以看见一线苍天,所以名日“一线天”。这 么清幽的地方,谁见了能不惊叹!但是人们流连不去,不只因为有这山、这树、这泉、这洞 这石刻,还因为有一座庄严的庙宇;又不只因为有这庙宇,还因为与这庙字相关的有一个为 人民所喜爱的人物,他对权贵嬉笑怒骂,对平民扶危济困,就是在传说中被神化了的济颠僧 自然的美,人工的美,伦理的美,这一切综合为美的极致
舟,把游客送到这里那里。她在欸乃声中送走了屈辱,迎来了幸福,也在欸乃声中展望更好 的明天。她是西湖的主人,而幸福的主人都是好客的,她热情地为我指点,为我解说,很怕 我忽略了她从小就熟悉的西湖的美。 这里细雨霏霏,水天一色。阿巧送我到三潭印月,我就弃舟登岸。正是红瘦绿肥的暮春 时节,但是西湖的花卉四时不断。我走过曲折的石桥,桥下的睡莲正沉睡未醒。杜鹃正盛开, 白的如棉如雪,红的如火如血,一丛丛点缀在绿树修竹中间。杜若生在水边,很象兰花,但 是不象兰花那么娇气;它繁茂得很,茁壮得很。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很难分清这是哪一种 花的香气。在这个天地里,那绿茸茸的细草,那碧莹莹的苔藓,似乎也都散发出清香。三潭 在湖的中心,从这里引领四望,南北双峰早已裹在层云里,看不清了。柳浪和花港隐没在浓 绿里,偶尔露出影子似的飞檐。南屏山下闪烁着点点金色,这是净慈寺的琉璃瓦。所有这一 切都披上细雨的网。雨丝时疏时密,景色因而瞬息变化。如今勉强地见诸文字,自然无法捕 捉那种空灵的意境。 细细想来,若论水,西湖不及太湖,不及洱海;若论山,双峰不及雁荡,更不及黄山。 为什么西湖的声名特高,吸引着特多的游人?是因为湖山掩映,相得益彰么?是因为阴晴明 晦,湖山的变化四时无穷么?后来游灵隐,我才想通了这个问题。这里峰峦挺秀,树木参天, 流水潺媛,正是“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山名飞峰,下有许多石洞,最大的曰“龙弘”, 其中倒悬着许多冰柱一般的石钟乳。石壁上有千年以来历代的石刻佛像,其中不少艺术珍品。 在洞的深处,有自然形成的裂隙,仰首窥视,可以看见一线苍天,所以名曰“一线天”。这 么清幽的地方,谁见了能不惊叹!但是人们流连不去,不只因为有这山、这树、这泉、这洞、 这石刻,还因为有一座庄严的庙宇;又不只因为有这庙宇,还因为与这庙宇相关的有一个为 人民所喜爱的人物,他对权贵嬉笑怒骂,对平民扶危济困,就是在传说中被神化了的济颠僧。 自然的美,人工的美,伦理的美,这一切综合为美的极致
后来游庙,我的想法更得到证实。从建筑艺术上着眼,岳庙并无特色;从造型艺术上看, 岳飞的塑像更是不伦不类。但是这里的游人四时不断。有谁到西湖而不来瞻仰岳庙的呢!我 想是很少的。如果西湖只有山水之秀和林壑之美,而没有岳飞、于谦、张苍水、秋瑾这班气 壮山河的民族英雄,没有白居易、苏轼、林逋这些光昭古今的诗人,没有传为佳话的白娘子 和苏刂小,那么可以设想,人们的兴味是不会这么浓厚的。我们瞻仰岳庙而高歌岳飞的《满 江红》,漫步南屏而暗诵张苍水的《绝命诗》;我们流连在苏堤上而追忆苏东坡的“六桥横绝 天汉上,北山始与南屏通”,登孤山和放鹤亭而低吟林和靖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 月黄昏”。在这里,自然与人的功业与人的创造融为一体。相得益彰的不只山和水,还有自 然和人。 人和自然的关系也正如人和人的关系,日夕相处后情谊弥笃。我的住所距花港很近,每 天早晚在这里散步,毎天都更觉得不忍离去。一带屏障的蔷薇架是入门的地方。蔷薇正盛开 吐出清洌香气。入门以后,夹道是婆娑的修竹,是亭亭直立的雪松,是含苞未放的玉兰。 堵湖石山遮住去路,沿鹅石的曲径而上,见一古朴的敞亭,周围的色彩丰富极了。有什么大 画家能区别这干差万别的绿和红么?我不知道。社鹃早已零落,芍药正在竟芳。湖石根下, 曲径两旁,一丛丛,一球球,丹红的,绛紫的,米黄的,雪白的,都在笑靥迎人。你捧一朵 花在手里,你会觉得她战战兢兢,似乎不胜娇羞。花气袭人,特别在艳阳天气是如此。浓香 沁入肺腑,你好象就要醉倒在花下。下山,步过绿毡一般的草坪。在几行垂柳外边,就是曲 折的石桥和鱼池,其中有几万条金色的鲤鱼。你拍拍手,它们就成群结队而来,张口和你寒 暄。更向前走,沿着曲折的石栏,绕过一幢画楼,进入一个幽静的竹院。走岀花墙,一带长 堤横在面前,这正昰绿阴婆娑的苏堤。苏堤外边,豁然开朗的昰绿水平平的西湖。站上映波 桥,你最好极目看那湖中的倒影。湖心亭和三潭印月历历在目,而在远方的对岸,是秀丽的 孤山,是长虹般的断桥,是伫立在宝石山上的庄严的保儆塔
后来游庙,我的想法更得到证实。从建筑艺术上着眼,岳庙并无特色;从造型艺术上看, 岳飞的塑像更是不伦不类。但是这里的游人四时不断。有谁到西湖而不来瞻仰岳庙的呢!我 想是很少的。如果西湖只有山水之秀和林壑之美,而没有岳飞、于谦、张苍水、秋瑾这班气 壮山河的民族英雄,没有白居易、苏轼、林逋这些光昭古今的诗人,没有传为佳话的白娘子 和苏小小,那么可以设想,人们的兴味是不会这么浓厚的。我们瞻仰岳庙而高歌岳飞的《满 江红》,漫步南屏而暗诵张苍水的《绝命诗》;我们流连在苏堤上而追忆苏东坡的“六桥横绝 天汉上,北山始与南屏通”,登孤山和放鹤亭而低吟林和靖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 月黄昏”。在这里,自然与人的功业与人的创造融为一体。相得益彰的不只山和水,还有自 然和人。 人和自然的关系也正如人和人的关系,日夕相处后情谊弥笃。我的住所距花港很近,每 天早晚在这里散步,每天都更觉得不忍离去。一带屏障的蔷薇架是入门的地方。蔷薇正盛开, 吐出清洌香气。入门以后,夹道是婆娑的修竹,是亭亭直立的雪松,是含苞未放的玉兰。一 堵湖石山遮住去路,沿鹅石的曲径而上,见一古朴的敞亭,周围的色彩丰富极了。有什么大 画家能区别这千差万别的绿和红么?我不知道。杜鹃早已零落,芍药正在竟芳。湖石根下, 曲径两旁,一丛丛,一球球,丹红的,绛紫的,米黄的,雪白的,都在笑靥迎人。你捧一朵 花在手里,你会觉得她战战兢兢,似乎不胜娇羞。花气袭人,特别在艳阳天气是如此。浓香 沁入肺腑,你好象就要醉倒在花下。下山,步过绿毡一般的草坪。在几行垂柳外边,就是曲 折的石桥和鱼池,其中有几万条金色的鲤鱼。你拍拍手,它们就成群结队而来,张口和你寒 暄。更向前走,沿着曲折的石栏,绕过一幢画楼,进入一个幽静的竹院。走出花墙,一带长 堤横在面前,这正是绿阴婆娑的苏堤。苏堤外边,豁然开朗的是绿水平平的西湖。站上映波 桥,你最好极目看那湖中的倒影。湖心亭和三潭印月历历在目,而在远方的对岸,是秀丽的 孤山,是长虹般的断桥,是伫立在宝石山上的庄严的保俶塔
一般人都喜欢在晴朗的日子出游。我偏爱在非常的时间寻访非常的美。有一个浓雾的早 晨,我来到堤边。四处迷迷茫茫,山和湖都不见了。面前只有看不透的乳白色的混沌。斂 乃之声由远而近,和悦耳的鸟声相应和。白色的空洞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点子,而后,一只船 的轮廓渐漸显露出来。这是这一天最早的一只游艇。又有一个月夜,我坐在苏堤的长椅上。 朦胧的月色投下神秘的影子,在水面上撒开浮动不定的光,好似无数的银鱼儿在那里跳动 周围很静,鱼儿也就大胆了,都悄悄地来到水边,不时-翻身子,跃岀水面,好象要窥探人 间的奥秘。听到溅水声,一个银亮的物体在水面上一闪,转眼又不见了 初来的时候,看见树木花卉特盛,以为这地方得天独厚。住久了才知道也不尽然。游客 一到这里,时时会发出惊叹。“这石径多么清洁,简直是纤尘不染!他未必知道,每天清早, 有许多园林工人掌起长柄竹柄竹帚,在扫除枯枝败叶。“这蒙茸茸的草坪多么碧绿,好象铺 上了绒毯『他哪里知道,哪怕是烈日当空,也有女工戴起竹笠,蹲在地上,一棵棵拔掉那 杂草。不经过几天的观察,谁能知道,时时有园林工人,提着唧筒,向树木花卉喷射药水 推起沉重的车子,移植盛开的花卉,剔除那些衰败了的,使一片姹紫嫣红永远娇艳;扛起高 梯和竹竿,一棵棵扶正雪松,使它们永远保持亭亭直立的身姿。知道了这一切,我每次看见 一花一叶落地,都觉得非常可惜。因为一花一叶里正不知包含了多少劳动。想到这些花和叶 混合在泥士里,成为新的养料,培育出新的美,又只好释然于怀。我记得上次来时,夜里听 见丁丁冬冬的响声。问起来,才知道是吸泥船在昼夜不停地工作。吸泥工人早已不知去向, 但是留给我们清朗的淘水。啊,干千万万人付出劳动,我们才能享受到西湖的美。 西湖的美是不朽的,因为劳动是不朽的,劳动者是不朽的 我常常在湖滨遇见柳阿巧。她毎次见了我圆圆的晒红的脸上总是浮起纯真的亲切的笑。 她会忘记我这个游客因为我不过是干干万万游客中的一个但是我可永远不会忘记柳阿巧。 每次远望湖上的船影,我总要细细地谛视。她那俯仰自如,用长桨点破水面的姿影,已经在
一般人都喜欢在晴朗的日子出游。我偏爱在非常的时间寻访非常的美。有一个浓雾的早 晨,我来到堤边。四处迷迷茫茫,山和湖都不见了。面前只有看不透的乳白色的混沌。 欸 乃之声由远而近,和悦耳的鸟声相应和。白色的空洞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点子,而后,一只船 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这是这一天最早的一只游艇。又有一个月夜,我坐在苏堤的长椅上。 朦胧的月色投下神秘的影子,在水面上撒开浮动不定的光,好似无数的银鱼儿在那里跳动。 周围很静,鱼儿也就大胆了,都悄悄地来到水边,不时一翻身子,跃出水面,好象要窥探人 间的奥秘。听到溅水声,一个银亮的物体在水面上一闪,转眼又不见了。 初来的时候,看见树木花卉特盛,以为这地方得天独厚。住久了才知道也不尽然。游客 一到这里,时时会发出惊叹。“这石径多么清洁,简直是纤尘不染!”他未必知道,每天清早, 有许多园林工人掌起长柄竹柄竹帚,在扫除枯枝败叶。“这蒙茸茸的草坪多么碧绿,好象铺 上了绒毯!”他哪里知道,哪怕是烈日当空,也有女工戴起竹笠,蹲在地上,一棵棵拔掉那 杂草。不经过几天的观察,谁能知道,时时有园林工人,提着唧筒,向树木花卉喷射药水; 推起沉重的车子,移植盛开的花卉,剔除那些衰败了的,使一片姹紫嫣红永远娇艳;扛起高 梯和竹竿,一棵棵扶正雪松,使它们永远保持亭亭直立的身姿。知道了这一切,我每次看见 一花一叶落地,都觉得非常可惜。因为一花一叶里正不知包含了多少劳动。想到这些花和叶 混合在泥土里,成为新的养料,培育出新的美,又只好释然于怀。我记得上次来时,夜里听 见丁丁冬冬的响声。问起来,才知道是吸泥船在昼夜不停地工作。吸泥工人早已不知去向, 但是留给我们清朗的湖水。啊,千千万万人付出劳动,我们才能享受到西湖的美。 西湖的美是不朽的,因为劳动是不朽的,劳动者是不朽的。 我常常在湖滨遇见柳阿巧。她每次见了我,圆圆的晒红的脸上总是浮起纯真的亲切的笑。 她会忘记我这个游客,因为我不过是千千万万游客中的一个。但是我可永远不会忘记柳阿巧。 每次远望湖上的船影,我总要细细地谛视。她那俯仰自如,用长桨点破水面的姿影,已经在
我的眼网上成为永久的视像。柳阿巧和园艺工人们启发了我,使我接近一条真理:劳动人民 最懂得美,最能保护美,也最能创刨造美。只是在这个意义上,西湖的美才是永久的, 一九六一年 (3)议论抒情 议论抒情是通过议论、借助判断来抒发感情,这是一种寓情于理的写作手法。议论抒情 也不同于一般的议论,议论抒情的落脚点是抒情,重在以情感人,它不需要论据和论证,只 是用饱蘸着感情的语言文字倾诉自己对客观事物的判断和评价 君子兰 韩少华 兰,孔夫子曾誉之为香国的王者,屈原也曾用来比作贤人美士;而郑板桥爱兰,至死不 渝,更为人所称道。至于君孑兰,被人们珍爱,乃至敬重,却并非怀古,而是有感于今了。 兰而冠以“君子”,是其确有古君子之风么? 君子兰,主根、花茎、蕊柱,一以贯之,垂老而不改其正直;展叶喷华,自是由于本固 而荣了,哦,古人曾说:“君子务本 君子兰,叶青如碧,花洁似乳,萼层出,蕊循序,素心蕴藉,华彩风发,既质朴,又光 耀照人。古人也曾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君子兰,叶丰泽,花明润,神貌泰然,却绝无矜傲;即面对山花野卉,也处之怡悦。古 人还曾说:“君子泰而不骄”。 据一位者园艺师讲,君孑兰根深而硕,只灌以清泉,就行了。所需极俭,却给人以启示 和感召。正如古人所云:“君子惠而不费
我的眼网上成为永久的视像。柳阿巧和园艺工人们启发了我,使我接近一条真理:劳动人民 最懂得美,最能保护美,也最能创造美。只是在这个意义上,西湖的美才是永久的。 一九六一年 (3)议论抒情 议论抒情是通过议论、借助判断来抒发感情,这是一种寓情于理的写作手法。议论抒情 也不同于一般的议论,议论抒情的落脚点是抒情,重在以情感人,它不需要论据和论证,只 是用饱蘸着感情的语言文字倾诉自己对客观事物的判断和评价。 君子兰 韩少华 兰,孔夫子曾誉之为香国的王者,屈原也曾用来比作贤人美士;而郑板桥爱兰,至死不 渝,更为人所称道。至于君子兰,被人们珍爱,乃至敬重,却并非怀古,而是有感于今了。 兰而冠以“君子”,是其确有古君子之风么? 君子兰,主根、花茎、蕊柱,一以贯之,垂老而不改其正直;展叶喷华,自是由于本固 而荣了,哦,古人曾说:“君子务本”。 君子兰,叶青如碧,花洁似乳,萼层出,蕊循序,素心蕴藉,华彩风发,既质朴,又光 耀照人。古人也曾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君子兰,叶丰泽,花明润,神貌泰然,却绝无矜傲;即面对山花野卉,也处之怡悦。古 人还曾说:“君子泰而不骄”。 据一位老园艺师讲,君子兰根深而硕,只灌以清泉,就行了。所需极俭,却给人以启示 和感召。正如古人所云:“君子惠而不费